“几率”并不仅仅是“概率”的旧称
钮 葆
什么叫“几率”（jīlǜ，“几”这里不读jǐ）？《辞海》没有把“几率”作为正条收录，仅在“概率”条中说：“旧称‘或然率’、‘机率’、‘几率’”（1999年版三卷本，第3745页）；《新华词典》收录了“几率”，解释为“概率的旧称”（2001年修订版，第445页）；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》收录了“几率”，也解释为“概率的旧称”（2004年版，第559页）；《现代汉语词典》收录了“几率”，解释为“概率”（2002年增补本，第580页）。以上四种词典都收录了“概率”，表述方式和篇幅长短不同，但意思没有大的差别。
我以为，《辞海》《新华词典》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》把“几率”释为“概率”的旧称，无误，但不够全面。《现代汉语词典》径以“概率”作“几率”的释文，即发出二者并行并用的信息，欠妥；且同样不够全面。
“概率论”是数学的一个分支，“概率”是个专业术语，具有严格的统计意义。在这个意义上，“几率”的确仅仅是“概率”的旧称，二者之间不是并行并用的关系。但是，“几率”已进入普通语文生活，在表示并非严格统计意义上的机会的多少时，多用“几率”，不大用“概率”，甚至不便用“概率”来替换。查寻人民网上1995年1月1日至2004年6月16日的《人民日报》报系网页，“几率”进入普通语文生活的用例为1,464例，Google网·简体中文网页的用例为118,000例。比如：
◎ 一般市民感染禽流感的几率微乎其微（2004年1月28日，中国新闻网）
◎ 提高成功几率（《中国青年报》2004年5月19日：任珩《求职学会“察言观色”，提高成功几率》）
◎ 减少政府工作人员借审批徇私舞弊、违法违纪的几率（《人民日报》2004年5月25日：本报评论员《全面推进依法行政的主要步骤和成果》）
◎ 我认为，阎森如果不受伤，参加的几率会更大（《人民日报》2004年4月12日：陈晨曦《孔令辉入选奥运预赛名单》）
以上各例中的“几率”，都是表示并非严格统计意义上的机会的多少，用得贴切自然，如果换成“概率”则显得语义重了一些。
当然，近些年来，作为专业术语的“概率”也已经在很大程度上进入了普通语文生活，像“降水概率”“股值升跌概率”“运用概率原理”等，老百姓大都能懂会用。甚至在专业领域和普通语文生活领域中，“概率”的用例总数比“几率”还要高（人民网·《人民日报》报系网页为5,907例，Google网·简体中文网页为293,000例）。但它进入普通语文生活后，表示严格意义上的机会的多少的意义没有变，这是它跟“几率”的一个重要区别。比如：
◎ 心脑血管疾病的发生概率（《京华时报》2004年6月10日：《美食小常识》）
◎ 通过大量的观察和统计，得出损失概率（《市场报》2004年6月8日：陈栋《销储值：值得警惕的营销模式》）
◎ 近几年鸟撞飞机概率降至最低，飞行训练安全得到了可靠保证（《人民日报海外版》2004年5月26日：宋方等《鸟情预报专家》）
◎ ……首先在国际上提出了量子概率克隆方法（《人民日报》2004年5月7日：胡胜友、武卫政《郭光灿和他的“创新团队”》
以上各例都是普通语文生活中的语句，但“概率”在句中仍表示严格统计意义上的机会的多少，用得准确得体，如果换成“几率”则显得语义轻了一些。
所以，“几率”现已不仅仅是“概率”的旧称，还泛指并非严格统计意义的机会的多少，用于泛指义时不便替换成“概率”。而前述四种词典所收录的“几率”都没有列出这个语文词汇义，似应补上。
这里我还想说一下相关的两个问题：
其一，在当代，专业词语（百科词语）用于普通语文生活是比较普遍的事情，但用于普通语文生活不等于就演化成了语文词汇，更不等于就一定产生语文词汇的新义项。基于这个认识，我觉得《辞书研究》2004年第3期第5～6页上对《现代汉语词典》（修订本）删除词条“概率论”而保留“概率”的批评似乎不妥。相反，我觉得，作为普通语文词典的《现代汉语词典》（修订本）删除进入普通语文生活尚不够普遍的“概率论”、保留进入普通语文生活已较普遍的“概率”是正确的。其不足之处跟《现代汉语规范词典》等一样，是没能释出“几率”现已具有的语文词汇义；再就是，作为专业术语的“几率”仅仅是“概率”的旧称，不该释为并行并用的关系。
其二，“机率”一词现在的使用频率明显底于“几率”和“概率”（在前述两种网页上用例均不足“几率”的一半，跟“概率”相比显差更大）。作为专业术语，它是“概率”的旧称，一般不必再使用，而应使用“概率”；作为普通语词，根据通用性原则，似应看作“几率”的异形词，一般也不必再使用，而应使用“几率”。基于这个认识，国务院新闻办公室2004年3月2日在《人民日报》上发表的《2003年美国的人权纪录》中“据统计，美国……恶性暴力事件发生机率相应升高”中的“机率”似应改为“概率”；而“连任机率”“破门机率”等中的“机率”似应改为“几率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