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字不能瞎规范
这几天，九届全国人大常委会正在举行第十七次会议，有一项议程是审议国家通用语言文字法草案。据悉这部法律将对出版物文字的规范使用提出明确要求。作为一家报纸的文字编辑，我有些话想对人大常委们说说。出版物严格执行文字规范，这是应该的。但现在执行的规范，某些方面简直太荒诞了。就以你们这个会的名称来说，“第十七次会议”是你们认定的标准格式，但若把这几个字登到报上，实际上是违反规范的。因为按照规范，“十七”必须印成“17”。类似这种情况很多。譬如，8月21日，新华社就同一个会议发了两条稿子。一条是***主席“在第十六届世界计算机大会开幕式上的讲话”全文，下署日期“二○○○年八月二十一日”；另一条是消息“第16届世界计算机大会隆重开幕”，“第十六”改成了“第16”，文内日期也改成了“2000年8月21日”。因为，如果不是公文或领导讲话，媒体不这么改它就不规范！更荒谬绝伦的是，计量单位强制使用公制。“里”、“尺”、“斤”、“两”等统统消灭，一律换算成“公里”、“米”、“公斤”、“克”。甚至，把“斤”改成“公斤”还不过瘾，最好使用“千克”！没听说过有哪个国家是这么规范自己的文字的。美国把“英尺”、“英里”、“英亩”都取消了吗？人家不照样使用得好好的吗？想这计量单位的市制与公制之间，都是整数换算，1公斤等于2斤，1米等于3尺，一点都不复杂，为什么就不能并行使用呢？难道国家语言文字委员会的先生们上街买菜，都跟小贩说“我买500克芹菜”吗？还有，按照规范，电台播音员在念“20公里／秒”的时候，必须念成“20公里每秒”，中国人有这么说话的吗？20年前，我在大学念中文系的时候听老师讲，语言最本质的规律就是四个字：“约定俗成。”莫非现在这条规律已经改了？如果仅仅是不习惯，也就罢了。问题是，公制无法准确地表达市制的含义。譬如我们说：“收了15万斤左右小麦。”改写成“收了7．5万公斤左右小麦”，规范倒是规范了，可含义完全变了。“15万斤左右”的弹性，在14万斤到16万斤之间；“7．5万公斤左右”的弹性，则在7．4万公斤到7．6万公斤之间。两者的弹性范围差了一个数量级！其他的荒诞规范就不一一列举了。———哎，还得说一下这个“其他”。按照规范，“其它”是绝对不允许使用的，连“其它动物”、“其它草木”都得写成“其他”，你不这样写，评比出版质量的时候就给你算错字。希望常委们能在会上反映一下我们的声音。
中国青年报 2000年8月25日刘健
